“我没K,我没K,布鲁biu布鲁biu,恐龙扛狼扛狼扛,恐龙扛狼扛狼扛……”这是短视频作者“云南权妹”上传的一段“即兴表演”。
这段被命名为《灵魂歌恐龙》的表演,其实是对曾经在华语乐坛大红大紫的郑秀文的《眉飞色舞》的再演绎。
权妹穿着右边裤管短一截的牛仔裤,舞步僵硬地占着人行道开始了她的表演。也许是真忘了词,也许是突然来了灵感,总之她用大量拟声词将这首曾经通过劣质喇叭唱响在大街小巷的的名曲“蒙混过关”,突然成为了互联网的焦点。
可能是因为魔性的唱词,可能是因为滑稽的动作,总而言之“恐龙扛狼”成为了最近关注度最高的热词之一。不但各路短视频作者纷纷响应,用这首改编歌曲作为BGM配上自己或是真实经历或是剧情拙劣的表演,追上最新最in的热度。
一些由刚毕业学生运营的地方机关的官方公众号,也纷纷蹭上了热度,借这一新梗的传播来引出机关工作介绍。
与此同时,实实在在的“恐龙扛狼”相关周边也已经在电商平台上线,玩偶、T恤先后登上淘宝热搜。商家在采访中骄傲地说:“热点梗被做成潮玩、T恤,或者印上手机壳,是淘宝商家、消费者和时代潮流同频共振的一种方式。”
说实话,就像之前的大多数互联网烂梗一样,我很难与被“恐龙扛狼”洗脑的网友共情。
在成为模因、被配上其他的BGM或者被演绎出更抽象的意义之前,它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在大街上唱跳RAP做着各种名为“整活”的尴尬行为的、突然某一天依靠一段莫名其妙的演出一炮而红的典型网红。
也许她也没想过这不锈钢脸盆掉在地上的拟声词可以帮助自己成为互联网的弄潮儿,但我想很快她的账号简介就会加上“恐龙扛狼创始人”之类的名号,然后不停地复读让她风光无限的唱词。
自从短视频时代如闪电般到来,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很多“创始人”;而到了今天,有志于通过“整活”成为网红的人早该明白,尽管世界总会给你一个成为大明星的机遇,但那转瞬即逝的辉光是燃尽消耗品的烈焰,留下的总会是慢慢冷却的余晖,和一种难以调和的错位。
一个现象是,在聊“恐龙扛狼”的时候,媒体自然而然会关注到权妹的地域属性——即云南——然后把它与长期以来在这一领域成果斐然的同乡联系起来。
这种自然是有迹可循的。就像权妹在ID中加上“云南”一样,之前火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山东菏泽曹县666”也带领过一波地域报菜名的风潮——很多个人短视频制作者的创作本身是无法脱离地域完成的。
至少在中国,“地域”可能是绝大多数人仅次于姓名的身份认同要素。在漫长的中原历史中,在王朝不断更迭的同时,盘踞于地方的望族却总是源远流长。
可能是由于对故乡的归属感并不强烈、与人交往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也并不关心地域,我在异地求学时并未特意去寻找同乡的社交关系,也很难理解舍友对一眼离谱的老乡莫名其妙的绝对信任。
但客观上,尽管因为时代发展和城市化推进,大多数地方的家族关系正在面临消解,“地域”依然是“海纳百川”的短视频代表的大多数人所依托的,最坚固的基础。
不谈“东百往事”系列脱离时代和地域背景就无法成立的荒诞(这种荒诞也成为了相关二次创作的基石),去年这个时候给网友洗脑的“我是云南的”除了魔性的节奏,也是因为这一形式能表达自己对于地域的归属感才成为无数短视频作者模仿对象的。
人们争先恐后地自报家门,在诡异的歌声中介绍家乡风土,本质上也是一种最为简单省力的整活方式。
在这个基础上,媒体也热衷于描绘观众——尤其是评论者——对这些短视频的反应。
在广西老表稳定发挥时,广西人“连夜逃离”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笑料;在恐龙扛狼大红大紫的时候,云南人“笑不出来”就成了节目效果。
这种节目效果在去年国家规定评论显示IP属地时被进一步放大。如今,将讨论重点聚焦在地域,已经成为了很多社交媒体评论区的真实状况。
当国民性的简单娱乐被公开IP属地的规定染色,地域的归属感和攻击性开始交融。
虽然显示IP和地域黑现象的增加并没有明确的因果关系,但是对讨论内容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引导。尽管“哦,上海人是这样的”和“哦,玩原神的是这样的”走了同样的路线,人们心中对两种帽子的接受程度却完全不同。
没有人不清楚个人行为无法代表地域,但是人们却愿意花时间在这点上钓鱼、争吵、辩解,以此取乐,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的现象——而这一现象恰恰构成了短视频的流量本身。
相信不需要多久,下一个权妹和下一个恐龙扛狼又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消耗着无数个滑动屏幕的清晨与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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